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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0章 天下第一誰與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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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陽垂眼看了看幾步開外的面具,心中一瞬間轉過許多想法。當年是他發誓不回中原,並且讓東方不敗看見他就趕回去;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,卻有點反過來了?

然後他又轉念一想,東方不敗心計深沈,特地演一出戲看他反應也未可知。他若是輕易就承認,未免顯得居心叵測。

“我說過的話,自然是算數的。”他平靜道。

東方不敗直直地盯著神色不變的衛陽,突然間說了一句:“果然是你。”然後他往邊上一瞥,似乎終於註意到了第三個人的存在。“許久不見,你這是換了個小仆?”語氣平平,味道卻不太對。

換成是以前或者換一個人,林平之都有可能氣得跳腳。但自他知道紅衣人是東方不敗後,就聰明地閉上了嘴。所以此時聽了這句,一個字也沒吭——況且東方不敗根本不是在對他說話啊!

衛陽目光略有閃動。這話聽起來就有點指向性了——誰沒事兒記得別人家仆人長啥樣?“一個人更方便,我就讓他回去了。”

東方不敗聞言,深深地看了衛陽一眼。衛陽之前是個嬌生慣養的主兒,離了仆人是不能活的;等到下江南回來以後就有些變化,現在則是更徹底了。“你變了不少,”他說,“還不止這些。”

曲洋在衡山也算鬧了點事,自然要稟告他。相比於教中長老和正道武林結交,一直神隱的副教主終於出現才更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。他那時就設想過許多種可能,但沒一種可能是這樣的——要麽就是衛陽卷土重來,目標教主之位;要麽就是衛陽醉心練武,已經不在意其他任何事情。

無論怎麽說,衛陽武功大進都是真的,一般人還不能準確看出水平。至於衛陽回來到底想做什麽……

東方不敗又看了一眼林平之,突然明白了。之前是他想歪,衛陽帶著林平之在身邊,並不是那種關系,而是有意收林平之做徒弟。“真讓我意外,你在苦寒之地住了些年,這脾氣竟然愈來愈好了。”他眼神毒辣武功高強,當然看得出林平之的資質如何;以衛家的劍法,完全該找更好的。

“那也要分人。”衛陽回答,目光從江邊上掃過。顯而易見,他對嵩山派的脾氣就好不了。

東方不敗順著他目光看過去,道:“雖說早知正道武林也不過如此,但知曉嵩山派聯合了泰山派在此地設伏,可真是叫我也大開眼界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衛陽點點頭。這地方在山東境內,的確是離泰山更近;以天門道人的實力,恐怕也只有聽嵩山派的話,所以帶隊的是費彬。“忘了問,”他突然提高聲音,“你二師兄過得如何了?”

在衛陽和東方不敗說話的當兒,日月教眾已經控制了形勢,大有一舉殲滅之感。他們人多勢眾,加之還有教主坐鎮,各個奮勇無比。

反觀費彬,他武功實在不弱,奈何日月教是群攻;就算極力招架,依然險象環生。這時候衛陽還給他來這麽一句,他氣死的心都有了。

丁勉已然成了個廢人,還有過得如何一說?傻子都知道的事情,偏偏這麽問,居心何在?

費彬腦裏正轉過這一個念頭,就察覺到內息鼓蕩翻湧,喉頭頓時一甜,身形動作跟著一滯。這錯誤在平時還沒什麽大不了,但在周圍有五六個人的時候就很要命了——趁此機會,一條虎虎生風的銅棍抽在了他小腿腓骨上,他頓時就跪了下去。

看著日月教眾把人都押起來(費彬還在罵罵咧咧),東方不敗忍不住笑了。“我以前還不知道,你光用一句話就能把人氣死。”

“是他自己太不中用。”衛陽更不客氣。“嵩山派急功近利,自然容易被激怒。”

此時,有教眾飛身上閘來,問東方不敗那些人怎麽處置。也就是在同時,遠處掠出了兩條灰色人影。

東方不敗目光一閃,就向前走了兩步。“左冷禪拉的救兵來了。”左冷禪肯定知道,他這次再折的話,嵩山派十幾年的努力就白費了,再掉面子也得搬救兵。

“哦?”衛陽轉頭。等認出來人之後,他的笑容就變得頗有深意:“是他拉來的不錯,但是不是救兵,就有待商榷了。”

林平之聽他們倆的語氣,只覺得背後一寒。好像有人要倒黴,不是他的錯覺吧?

來的兩人都是幹瘦的小老頭。他們穿著十分普通的灰布衣服,其中一個還系了頭巾。仔細一點就能看出,那其實是個和尚。

“方證大師,沖虛道長,別來無恙?”衛陽先開口。江邊還有許多人,時機比較微妙,他開口比東方不敗合適。

方證雙手合十,向東方不敗點頭,然後念了聲阿彌陀佛。“小友多年不見,卻是比以前更意氣風發了。”

“哪裏,大師和道長才是老當益壯。”衛陽接著說,然後話鋒一轉:“這微末小事,也能勞動二位出馬,實在是讓人惶恐。”

方證和沖虛對視了一眼,然後沖虛道:“衡山的消息傳來後,我就直奔少室山去了。後來左掌門也上了山,說是要聯合武林正道,抓那個武功高強的魔頭——也就是你。”

衛陽眉毛一軒。他面子已經大到可以讓全武林開個除魔大會了嗎?

“當年我們不想看到武林動蕩,如今也是一樣。”方證接過話頭,“何況衛家行事素來低調,你如今也是初回中原,算什麽也算不到你頭上。真要說起來,左掌門逼人太甚,青城派餘觀主也是……”他嘆了口氣,顯然看到了林平之。

“所以我們自然沒有同意。但我們不願意,也不能攔著願意去的人。”沖虛喟然道。“道不同不相為謀,左掌門起了防人之心,等他們出發之後我們才接到消息,故而來晚了。”

這就是說,不是左冷禪叫的人了。“大師和方丈慈悲為懷,我向來也是知道的。”衛陽說,同時在估摸著少林和武當的立場。

這兩派雖不同意左冷禪的主張,但也肯定不偏幫日月教。總結一下,難道是來和稀泥的?但他們日月教現在占了上風,調和其實算變相吃虧。

“但也真是來晚了。”東方不敗的想法和衛陽差不多,知道這時候該他開口。而且不得不說,相比於衛陽,想叫他吃虧或者退讓根本不可能。“不管來的什麽人,他們之前都意圖對我教副教主不利。”言下之意就是,誰先動手,誰就該負責任;輸了就找別人來幫忙,那是過家家而不是江湖!

方證和沖虛都感到有些頭疼。

左冷禪自作自受,他們也不想管。但嵩山派在武林中也算大有名望,就一下子全敗在了日月教手裏,他們整個正道都要跟著丟臉。平時小打小鬧他們可以當沒看見,可左冷禪這一巴掌自取其辱不僅僅打了嵩山派啊!雖然武林內部勾心鬥角,大家心知肚明,但鬧到面子上誰都不好看。

從另一方面說,東方不敗的情況也很類似。平日裏爭鬥死人他不見得計較,但欺到衛陽頭上就不得不管了——雖然衛家近十幾年銷聲匿跡,但之前的深厚基礎並沒有完全消失;衛陽在登位過程中出了大力,眾所皆知;東方不敗親自封的副教主,還聲明只要他當教主一天、副教主都是留給衛陽的——

所以東方不敗當然要出手。不僅要出,而且做得越大越好。日月教只會覺得教主義氣深厚,那些之前揣測東方不敗過河拆橋的人也會心虛,從哪邊說都是好處。

相比之下,留給方證和沖虛的只能用爛攤子來形容,還是不得不收拾的那種。

“這些人不堪大用,便是養著也浪費糧食。”衛陽忽然說。

東方不敗側眼,立刻就明白衛陽在說什麽。

日月教大勝嵩山派,還沒處置下去。如果按照正常的做法,定然是要拉回去關進地牢的。但方證沖虛來了,也不太好撕破臉。

可這麽放人是縱虎歸山,只能讓他們真“不堪大用”了。也不用徹底端掉嵩山派,只一步步地斷了左冷禪的臂膀,嵩山派幾十年都恢覆不了元氣,更不用說報覆日月教回來了。

這正是他想要的。這世上,也只有這一個人,永遠能在片刻之間知曉他的心意。

方證和沖虛也都聽出了這言外之意。說句實話,讓他們坐看嵩山派一步步做大,也是不可能的;因為等嵩山派對付完日月教,下一步就該對付他們了。現在日月教占了優勢,對手下敗將做點什麽,也不太意外,他們大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反正對他們沒壞處,反而有好處——面子保住了,隱患消掉了,還不用他們動手。

一時間閘上寂靜無聲,默契盡在不言中。

這一日過後,嵩山派元氣大傷。外人看著派中子弟沒大少,但大多廢了經脈之類,武功難有大成。至於被劉正風拿走的五岳令旗,自然也不會還給他們,而是重新選了一遍。泰山派也受了重創,恒山派定逸師太要養傷,華山派岳不群想要也不敢要,最後到了衡山派莫大先生的手裏。莫大先生是個閑雲野鶴的性子,不愛挑事,倒是天下太平了。

於此相對的,衛陽挾著一個人也輕易脫了嵩山派的埋伏,輕功被人讚為天下第一。一袖子震斷丁勉和餘滄海的脊骨,可見內功也很深厚。丁勉和餘滄海在武林中傳成了私底下的笑談,說是人不正身也正不了。

然而,當日東方不敗招搖的紅衣也被人註意到了。俗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,一眾閑人又開始揣測,衛陽這種直逼天下第一的勁頭會不會讓東方不敗改了主意、心生忌憚。但黑木崖上風平浪靜,卻是一點響動也沒有。

至於衛陽,他可不知道他一蝴蝶翅膀把事情扇得完全變了樣。在少室山住了幾日之後,他就打算回西域。他太久未入中原,才知道被囚於銅室的任我行早已發狂而死,向問天也好不到哪裏去。至於任盈盈,年歲尚小,已被東方不敗暗中送下黑木崖,另找人撫養,如今就是普通無二的小姐。如此說來,東方不敗既已知道他回了中原,他還是趁早走了為妙。

西入關口,峽谷陡峭險峻,瀑布轟然奔騰,遠山水霧迷蒙,讓人胸臆為之一廣。

走了大半個月,終於到了這裏,林平之在馬道上極目遠眺。他在福州時也出過幾次遠門,但沒一次到的是這樣的地方——山高水險,人跡罕至;相比說是窮山惡谷,卻是壯麗磅礴的感覺更多些。“這地方真美。”他由衷地說。

“所以你這就是一定要跟著我了?”衛陽開玩笑。自從他發現林平之臉皮薄以後,就起了興致,隔三岔五逗一下。

林平之覺得,高手歸高手,但也有壞毛病,就比如時不時口頭上滑溜幾把。他現在終於明白,他為什麽覺得哪裏不對——在衛陽反駁費彬的時候,他就該看出來,衛陽就是那樣的人啊!

衛陽看林平之把臉撇到一邊,正待再說兩句,卻突然註意到對面山壁上一絲紅影閃過。因為水霧很大,紅影又極快,以至於以他的眼力也覺得隱隱約約的。

……莫不是東方?衛陽想了想,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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